【all叶】沉醉（27）

YX 27. 那一刻，狮子找到了他钟情的蝴蝶。

       说是不远，苏子君就真的没带他去多远的地方。来到商业街的那家“街角”咖啡厅，便进去坐下了。为了不让外人打扰，苏子君还特意叫了一个包间。

       “两杯卡布奇诺、一份慕斯和一份提拉米苏，谢谢。”熟练地跟服务生报了所要的咖啡和甜点，苏子君把目光重新放回叶修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的，二位请稍等片刻。”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温和有礼地躬了躬身，随后持着点单的小册子不疾不徐退了出去，离开时还不忘将门关上。

       不大的空间里，此刻只剩下了他们面对面两个人。以前像这样坐着，叶修不会觉得有什么。可是，经过叶秋一事儿，他也算是明白了男人之间还可以发展成另一种关系。这么一想来，倒是有些不自在了。

       苏子君自然是看出来他的不自在，但现在他是断不能就此作罢的，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。“阿修，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进舞蹈社时发生的事情吗？”他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中带着怀念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。

       说到这件事情，叶修笑了，气氛一时也放松了下来。“当然记得，那时候的你，就是一头冷酷又傲慢的狮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得到这个评论，他没有一点儿恼怒，也毫不意外。“因为找不到对手，所以傲慢；因为没有深陷过情爱，所以冷酷。”他坦然，语气淡淡的，是经历过岁月沉淀后焕发的从容。

       看着如今的他，叶修不禁想起他第一次进舞蹈社的时候，那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

       一年前。

       站在街舞世界顶端的青年舞蹈大师言·克里斯汀，渐渐对街舞失去了兴趣。一时间，有关舞蹈的任何活动都无法再见到他的身影。说实话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漂洋过海来到C国当一个留学生。而当时，他就这么不管不顾，抛下团队和家族，化身为苏子君，独自一人来到了青大。

       现在想来，说不定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。来这里，自然不是为了好好学习，至多是打发无聊的时间。入学没多久，他知道了这所学校有一个特别受欢迎的、专门教授街舞的舞蹈社。出于对街舞的厌恶心理，他去参加了那次招新面试。

       身处在那个人来人往的嘈杂舞蹈室中，有看着那些完全不入眼的舞蹈动作，他的脸色冷得像冰。浑身都是暴戾的气息，无人敢靠近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些动作太简单，我想直接跟你SOLO。”轮到他之时，他就站在空旷的舞蹈室中央，冷漠地对着四个面试官中的一个道。那是个面容英俊的大三男生，也是当时舞蹈社的社长。

       周围人都在对他这一举动窃窃私语，例如什么“这人谁啊？虽然长得帅，但是气场好可怕！”“这么傲慢，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空架子。”“应该是有几分本事吧，不过态度不是很友好。”“哇，这么冷酷！我就喜欢这一型！”等等。当事人却恍若未闻，因为他根本没将这群人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   那学长大量了眼前的高大青年几眼，温和地道：“好啊，我们来一段。”本着给新人一个下马威的想法，学长答应了。他镇定地走到红发少年面前，而这一靠近，那股压迫感更强烈了。

       有好戏看，那些新人自然兴致高昂。相比之下，舞蹈社的学长学姐们倒是淡定多了，只是眉间隐隐有忧色。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人，自身会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场。怎么说也练了十年的街舞，大大小小的奖也得过不少，梁毅恩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。

       而这时，起晚了的叶修才匆匆忙忙赶来，刚好碰上两人的尬舞。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叶修问着身边一位男生。

       “新人要挑战社长呗。”男生有几分兴奋地回道。

       听闻此话，叶修也不再多说。虽然不同其他人一般感兴趣，但还是站在人群中耐心看下去，毕竟等会儿他也要面试的。

       首先开始的是舞蹈社的社长。稳扎稳打的基础，行云流水的高难度动作，FOOTWORK、单手单车、大回环、1990、2000、抱手风车、UFO等等。配合着街舞热情动感的伴奏，跳起来帅气又令人热血沸腾。新人们看得很兴奋，叫好声和掌声响个不停。学长学姐们倒是淡定多了，因为他们早就已经见识过了。但若说毫无波动，那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   【天赋不错，基础也很扎实。能跳成这样，也是有些本事了。】位于人群中的少年，顾自中肯地评价道。他的眼中既无惊艳，也无失望，只有淡然如水。再一望傲然静立于一头的高大少年，他只看到了冰冷。那人，甚至都不将他的对手放在眼里。【好傲慢的狮子。】他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。

       学长甫一停下，红发的少年便开始了他的表演。同样的一段节奏，却被舞出了不一样的狂野。托马斯全旋、野兽单车、FOOTWORK、大回环、单肘大回环，这个动作一出，全场哗然。他的整段舞蹈，只跳了街舞中的两种，出神入化的FREE SDYLE和难度最高的LOMO。整套动作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般，无法想象的深厚功底，动作没有一丝纰漏地呈现，这是一场舞蹈盛宴！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得出，这是一个比天才还有可怕的怪物，这是站在巅峰的强者！

       【嚯？简直就像一部高度精密的机器。所以说是野兽啊。】狂野却没有丝毫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胜负已然见了分晓，被挑战者完败。“我输了，心服口服。”学长也是一位豁达的人，自己技不如人他便坦然地承认。

       可另一人却完全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。“这就是一社之长的实力？！未免太让人失望。如此不入流的实力，简直浪费我的时间。”丝毫不留情面的一句话。脸上带着傲慢，但不自得，因为赢了一个根本算不上对手的对手，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。气场比未比赛之前更冷冽，这样的结果无疑是让他不满的。

       如此伤人自尊的话，即使学长再如何豁达，也不免有些难堪。“这位同学，我想你应该学学什么叫‘尊重’。你是很厉害，但这不是目中无人的理由！”作为此次面试官的其中一位学姐愠怒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，不能因为自己比别人强就能随意侮辱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，他怎么能这么无礼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人品不行，就算舞跳得再好，也得不到观众的喜欢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做人总归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对于不公或行径恶劣的事情，人们总会出来声讨一番。毫无疑问，苏子君的这番话惹怒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。而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，又怎么会因此轻易动摇。“一个垃圾有何尊严可言？！”他眼中的不屑和冷意更甚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！”那学姐气得简直要冒烟，愤愤地站了起来。正要说些什么，学长却伸手示意她停下。

       温和的眉峰微皱，显然这话让他并不好受。而在这僵硬的气氛中，一个懒散的少年音打破了这氛围：“我想，在一个对舞蹈只有厌恶的人眼中，整个舞蹈界的人都是垃圾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循着声源望去，一个眼角微微下垂的少年带着淡淡的微笑印入众人眼里。苏子君看着那人漆黑的眸子，奇迹般没有生出丝毫厌恶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“呀，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？真好看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像是叫叶修吧，跟我们一届的。不过长得确实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个男生我好像在哪看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在新生大会的时候吧，他是我们这届的新生代表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！就是他！我男神来着！”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新人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人，重新活跃起来。而两位当事人却置若罔闻，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几秒。直到一方开口：“是又如何？”他没有否认那句话，于他而言，那些人确实是垃圾。

       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，他们虽然并不赞同苏子君的话，但都闭口不言，他们隐隐期待着黑发的少年能够消消他的傲慢和戾气。

       叶修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，回复的话甚至含着几分调笑。“那就是你的不对了。一名优秀的舞者，靠的可不仅仅是出色的身体能力，还有对舞蹈的热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从容地向前走了几步，随后对着负责音响的一位男生道：“麻烦学长放一下刚才那段音乐，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站在音响设备旁的男生先是一愣，随后竟也没多说什么，淡然地摁下音响的开关。随着热情昂扬的音乐响起，少年的身体有节奏地动了起来。FOOTWORK、单手单车、大回环、1990、2000、抱手风车、UFO……与那社长如出一辙的舞蹈动作，但又有所不同。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对街舞这项舞蹈的热情和享受。他的舞姿是那样迷人，舞动中的他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妖精。没有忧愁、没有烦恼，只有纵情和欢愉。

       并没有比学长跳得精细多少，但效果却好了太多。只因怀着那一腔无限的热血和对这项舞蹈倾尽全力的热情，当然，他本身的出众气质也为之润色不少。在场的人，无一例外的都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。眼中除了惊艳和迷恋，似乎再也生不出其他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少年红艳的眸子里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。他也许看过更高端精湛的街舞表演，但这是时至今日最扣他心弦的一段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一刻，狮子找到了他钟情的蝴蝶。叶修，我喜欢你。很喜欢，很喜欢。就像是呼吸一样，对你的喜欢已然成了我的本能。”他的语气深情而温柔，他的眼睛全然只有那个眼角下垂的优雅少年。

       这份感情实在太沉重，沉重到他不知如何是好。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知所措，他甚至不晓得要说什么。“子君……”说对他没有好感是假的，但若要说喜欢，他也确实没有做好在一起的准备。他的眼中流露着不安和迷茫，他还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情意。

       苏子君显然也知道成功的几率不高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。“阿修，你不需要立刻回应我。你只要知道，我喜欢你，从今天开始我会对你展开正式的追求，请做好迎接的准备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，您们的咖啡和甜点，请慢用。”服务生端着饮品和甜点来到他们的包间，一一将其放到餐桌上。做完这一切，便礼貌地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缓慢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，良久，叶修才扬起一抹笑，道：“我可是很抢手的，你别后悔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只有爱你这件事，我绝不会后悔。”苏子君坚定而认真地回道。再没有什么事，能比喜欢上这个人更幸运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，只要你能让我做下决心。”叶修同样坚定而认真地回应。他不畏惧世俗，只要他想做。

       “谢谢你，阿修。”此刻少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温柔、开心。 

TBC